58
“小少爺怎麽了?”唐謙匆匆進來,放下東西,“身體不舒服?我去把醫生找過來……”
莉羅在一旁出聲:“我也是醫生。”
唐謙看了她一眼很是猶豫,阮秋及時說道:“我剛剛進過拟真倉,精神力消耗得有點多而已,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……”
他說了很長的一句話,越到後面越顯得虛弱。
襲淵拿起唐謙帶來的牛奶,慢慢喂給他喝。
自從唐謙進來,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剛才的事情。
唐謙也沒有察覺異常,只是對襲淵大白天對阮秋進行親密舉動頗有不滿,掃了他好幾眼。
但他喂阮秋喝牛奶,動作細致入微,唐謙忍耐着沒說什麽。
阮秋知道唐謙比司詢還古板,并且更不太能接受襲淵,耳尖微紅想從襲淵懷裏出來。
然而襲淵抱得太緊,他身上沒力氣,只能乖乖小口喝着牛奶。
唐謙還在打量襲淵,剛才是襲淵給他發傳訊,要求送水果和牛奶過來。
襲淵這段時間都穿着聯盟軍的衣服,看起來倒是和從前不太相同,但也沒完全改變。
當了那麽久的星盜,性格品行刻在了骨子裏,即使袖邊與領口扣得一絲不茍,唐謙也總覺得襲淵身上帶着一股痞氣。
他在心裏嘆息,收走見底的牛奶杯子,關切道:“小少爺去卧室休息吧?”
阮秋盡量讓自己直起腰,不與襲淵貼得太近:“我真的沒事,唐爺爺去忙吧,不用擔心我。”
他這麽說,唐謙也不好再多留,讓一個傭人在門口留守,轉身退出了房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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莉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:“我也先走了。”
看阮秋的反應,就知道他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精神力,她想找到阮秋特殊的原因,還得自己研究。
襲淵沒有反應,莉羅就當做他同意了,也安靜離開了。
房門重新被關閉,客廳內只剩下兩人。
阮秋洩了氣般把頭抵在襲淵肩側,悶聲道:“哥哥,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?”
莉羅那副表情,一看就是發現自己說錯話了。
難道又和他的父親有關嗎?可是他的父親又在哪裏,為什麽一直銷聲匿跡。
“不想讓你擔心,”襲淵摸着阮秋的銀發,“一點小事而已。”
要是讓阮秋知道,他上過懸賞令,被一群面容醜陋的外星系種族盯上,一定會害怕。
在這一點上,襲淵與司詢有着共同點,既然他們能夠保護好阮秋,那就不讓他知道這些糟心事。
但現在他知道了,恐怕就瞞不住。
阮秋擡起頭:“既然是小事,那就告訴我吧?”
襲淵沉默片刻:“我先問問你舅舅。”
原來司詢也知道……
阮秋微微睜大眼睛,随後要拿出通訊器:“我自己問……”
襲淵制止住他:“很晚了,明天再說。”
快到睡覺時間,不适合聽到些令人不開心的信息。
窗外的天色已暗,現在找司詢,的确會打擾到他休息。
阮秋猶豫,又把通訊器收了起來。
襲淵想轉移到他注意力,想讓他心情好一點,拿了水果喂他,親吻着他的額間:“能自己站起來嗎?”
唐謙不在,阮秋就放松許多,摟着襲淵說話含糊:“我很累……”
襲淵又親了他一下:“我幫你洗澡?”
阮秋沒想到他的目的在這裏,趕緊松開他:“……不用。”
他推開襲淵站起來,想證明自己可以,結果因為動作太快,感到一陣眩暈。
襲淵及時扶住他,幾乎是半抱着他去浴室。
阮秋的臉越來越紅,不自覺地攥緊衣袖。
但襲淵将他放在了洗手臺前,給他準備洗漱用品,沒有要幫他脫衣服的意思。
阮秋松了口氣,從襲淵手裏接過牙刷。
洗澡完全可以叫一個機械兵來幫忙,襲淵卻不同意。
他确認阮秋恢複了些力氣,為他準備好衣服,放好熱水在浴室門口等待。
等阮秋洗完澡,随意擦了擦頭發,扶着牆慢慢穿衣服。
襲淵還額外放了一個凳子在裏面,早就被水汽給沾濕了。
阮秋望向緊閉的門邊,鼓起勇氣:“哥哥?”
襲淵的聲音立即從外面響起,聽見阮秋說:“你進來好不好?”
門沒有上鎖,襲淵開了門,看見阮秋站在牆邊,身上只穿了貼身的短褲。
襲淵呼吸一滞,上前拿起寬大的浴巾,将阮秋整個人包裹起來。
阮秋頭發濕漉漉的,水珠不斷往下掉,不小心沾濕了襲淵的衣領。
襲淵并不在意,忍不住親吻他:“冷不冷?”
阮秋回答:“不冷。”
襲淵先幫他烘幹了頭發,再為他穿衣服。
扣子從下往上系,阮秋心安理得地接受襲淵照顧自己。
襲淵的動作突然停頓,低頭咬了一口白嫩的皮膚,又親了他的鎖骨。
阮秋一下子慌亂,被襲淵緊緊按住後腰動彈不得。
襲淵眼底有些沉,發燙的呼吸撒在阮秋臉上:“不是你讓我進來的?”
阮秋支支吾吾,這會兒不說話了。
但他精神力枯竭,正是最疲憊乏力的時候,又得知一點之前被瞞着的事情,難免會不自覺地想要依賴。
襲淵克制着,沒再對他做什麽,抱他去卧室。
阮秋躺在溫暖的被窩裏,聽着浴室那邊傳來隐約的水聲。
襲淵沒回自己的房間,又留在了他這裏。
他今天在浴室待的時間有點長,半小時了還沒出來。
阮秋沒有睡意,偷偷拉開衣領。
他身上有個淡淡的痕跡,是被襲淵咬的。
他紅着臉埋進被子,快要呼吸不暢的時候才出來。
阮秋原本還以為,回到主星之後待司詢眼皮子底下,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和襲淵親密了。
結果沒想到,他與襲淵還是天天睡在一起。
阮秋胡思亂想了一會兒,襲淵終于從浴室出來。
他直接關了燈,掀開被子躺在阮秋身邊,動作自然地伸手抱他過來。
阮秋埋在他頸邊蹭蹭,在熟悉的氣息裏湧上困意。
—
第二天,阮秋惦記着莉羅不小心說漏嘴的消息,給司詢發傳訊,詢問他到底怎麽回事。
下午晚一些的時候,司詢的回複才姍姍來遲。
他告訴阮秋,因賽特人可能找不到他的父親,于是将目标放在了他身上。
那些外星系種族在當年突然出現,協助坦達星人入侵其他星系,之後又很快消失,有關他們的資料不齊全,是較為神秘的種族。
他們的真實目的也不得而知,襲淵與司詢的第一次合作,就是搗毀了他們的其中一個據點,所以莉羅才會知道。
至于精神力有關的研究,也确實是他們做的。
而現在,因賽特人再度銷聲匿跡,也許知道自己暴露,及時逃走了。
司詢在傳訊中安撫阮秋,讓他不要擔心,還有什麽疑問,随時可以問他。
阮秋仔仔細細看完傳訊,司詢話裏說得十分輕松,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小事。
他關掉通訊器,莫名想到之前的幾次夢境。
夢裏有人故意給襲淵使用有成瘾性的抑制劑,讓他為自己做事。
還有人聯系司詢,提到精神力的研究。
阮秋再次打開通訊器,問司詢上次在他那裏,不小心看見有關精神力研究的文件,是不是因賽特人的。
很快,司詢的回複發來:[是。我派人調查時得到的資料,早已銷毀了。]
他知道阮秋在意這件事,特意又解釋了一遍。
果然……阮秋直覺那些成瘾性的抑制劑,也與他們有關。
那這一切就能連起來,原書裏的因賽特人與兩個反派都有關聯,他們是躲在暗處的一方。
現實依然如此,只是他們的目标好像有所不同。
原書裏是陸極,現在是他。
關于陸極,襲淵說會幫他找到這個人,卻這麽久沒有任何音訊。
阮秋都不确定這個人是否真實存在,他的夢也許就只是夢而已。
他心裏不安,再仔仔細細把原書和夢境,包括現在所知道的都梳理一遍。
最終阮秋稍有放松,因為他意識到,劇情與原書已經完全不一樣了,司詢和襲淵也許就是兩個最大的變數。
他們都很強,一個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星盜首領,另一個是位高權重的聯盟首席。
能讓這兩人為己所用,還有什麽目的達不到?
但一切都變了,襲淵病情好轉,不再使用任何抑制劑,司詢更沒有參與什麽精神力研究,都不再與因賽特人有關聯。
兩人的選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,結局也一定會改變。
他們甚至都摒棄前嫌,願意互相合作了。
襲淵正巧從外面回來,他的裝束又有不同,肩側挂着一枚徽章,比先前的上将略高半級。
阮秋上前抱住他:“哥哥……”
“都知道了?”襲淵低頭問道。
阮秋悶悶地“嗯”了聲。
即使襲淵和司詢都不說,他也能大概猜得出來,搗毀一個據點聽着容易,實際不知道有多危險。
難怪襲淵從哈林學院離開後再返回,司詢就突然同意了他和自己見面……
“我很擔心你,還有舅舅,”阮秋下巴抵在襲淵身上,“以後不要再瞞着我了。”
襲淵還以為阮秋會害怕,沒想到更擔心他和司詢。
他們有什麽好擔心的?現在那些因賽特人不知躲在哪裏,連頭都不敢露。
“好,”襲淵應了一聲,轉而安撫阮秋,“別怕,我說過會保護好你。”
阮秋點頭,先前的一點不安徹底消散了:“知道了。”
兩人就站在門口不遠,唐謙正好過來,聽見襲淵的這句話。
他默默嘆息,端着手裏的水果安靜站立,過了幾分鐘才敲門。
當晚,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,阮秋又做了夢。
這一次的夢裏沒有襲淵,出現的只有司詢。
他每天都很忙碌,處理手頭的公務,應對外界的各種信息。
守在他身邊的只有唐謙,書房的燈經常亮一夜,從外面幽深的走廊看過去,顯得十分孤寂。
面對外人的多數時候,司詢表現得冷淡又刻薄,且不近人情,與阮秋剛剛與他相認時差不多。
夢境中,聯盟的處境似乎不太好,陸極遭遇的大部分暗殺與綁架未遂,都傳是司詢派人做的。
因為他不接受一個陌生人拿走白鳥,這不僅僅是一架高級械骸,還代表着聯盟曾經的榮耀。
聯盟的名聲越來越不好,後來又出了些事故,聯盟軍被懷疑內部腐敗,主星的軍事暫時由哈林星駐紮軍接管。
這跟阮秋在哈林學院遇襲之後的發展很像,只是司詢與斯夏普互換了位置。
阮秋還看到司詢時常和一個陌生的通訊碼聯系,每次交談的內容都提到精神力研究。
[進展怎麽這麽慢?]
[您稍安勿躁,我們正在尋找更多的實驗資源。也請您盡快行動,等抓住了陸極,就能将他的精神力提取出來,移植到您指定的人選身上。]
[移植之後,白鳥的歸屬也會改變?]
[是的,您放心。]
[我還想知道,你們為什麽要幫助我。]
[我們同樣對陸極的精神力感興趣,希望在移植他的精神力之前,再做一些研究,您不會拒絕吧?]
[你們的科研所,背後是誰在負責?我查不到任何信息。]
[等時機成熟,您自然會知道。]
司詢好像并不知道對方來自哪裏,他甚至都不太在意,一心想拿回白鳥。
因賽特人給他看了一些研究成果,他們的精神力移植當真可行,但司詢想要這項技術,必須得幫助對方完成其餘幾項研究,向對方提供大量資金與資源。
唐謙勸過他,讓他不要再管陸極,那些研究是非法的,一旦被曝光,司詢必定受到牽連。
司詢站在走廊狹小的窗口前,望着外面漆黑的星空,神色漠然道:“那是司熒唯一留下的東西。”
不惜一切代價,他也要将白鳥拿回來。
夢境中的畫面一晃,開始不斷加快。
司詢從未放棄暗中追捕陸極,但陸極加入了駐紮軍,深受斯夏普的器重,自身實力也很強,幾乎沒有突破口。
到最後,司詢別無他法,選擇接受因賽特人的幫助,使用對方提供的武裝隊伍。
然而就是這一次,司詢徹底暴露,陸極也發現襲擊他的武裝隊伍不對勁,順藤摸瓜發現了因賽特人的存在。
事情敗露後,司詢職位被撤,斯夏普親自帶人将他關進監牢。
“你真是糊塗,”斯夏普神色複雜,“竟然與害死了司熒的外星種族合作,你不知道這是叛國罪嗎?”
司詢一言不發,他先前确實不知道,但他說出來,沒人會相信。
也的确是他為因賽特人提供了不少幫助,并且查不到對方是誰,不是他做不到,而是懶得去做。
他一心只在白鳥身上,別的都不在意。
司詢坐在監牢的角落,白色的衣擺粘上了不少灰。
他視線望向某處,冷淡道:“等拿回白鳥,我自然會殺了他們。”
斯夏普無聲嘆息,搖了搖頭轉身離開。
夢境就此結束,阮秋睜開眼,窗外的天色已經亮起。
他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燈具,感覺臉側的發絲有些濕潤。
襲淵第一時間發現阮秋的不對勁,趕緊将他抱了起來。
“怎麽了?”他吻着阮秋的眼尾,掌心撫順着他的脊背,“又做夢了?”
阮秋點頭,安靜埋在襲淵懷裏。
“夢而已,都是假的。”
襲淵耐心哄着他,又低聲喊他“阮阮”,一點一點地安撫。
阮秋平靜下來,問道:“舅舅今天回來了嗎?”司詢昨晚估計在忙,沒回來吃飯。
“我問問。”襲淵一邊道,打開腕間的通訊器。
司詢此時正在議事廳那邊的住處,傭人剛把早飯端上來,便收到了襲淵的傳訊。
[速回。]
傳訊裏只有短短兩個字,別的什麽也沒說,司詢當即起身:“收下去。”
手下的聯盟軍為他準備好星艦,幾分鐘後,司詢已在返回的途中。
他這時候才連通襲淵的傳訊,問他怎麽回事。
傳訊的另一頭卻是阮秋的聲音,小心翼翼問道:“舅舅,你早上回來吃飯嗎?”
看起來好像沒什麽要緊事?
司詢眉眼柔和下來:“要回,就快到了。”
阮秋明顯開心起來,應道:“好,那我和哥哥在家等你。”
不久後,司詢回到私宅,三人一起坐在餐廳吃早飯。
龍鳳胎最近要進行體檢,被送回了之前的研究所,過幾天才能回來,莉羅昨晚熬夜了,到現在還沒起床。
阮秋把司詢的安神茶換成了牛奶,轉頭也給襲淵倒了一杯。
“舅舅最近好忙,”他擔憂道,“一定要注意身體才行,要不放一天假吧?”
自從他回來,好像就沒見司詢有多少空閑的時候,比之前忙碌了好幾倍。
司詢看着面前的牛奶,勉強喝了一口,放下杯子:“我可沒有那麽多假期。”
襲淵在一旁十分沉默,低頭給阮秋剝雞蛋。
他剝好一個放進阮秋的盤子裏,卻被阮秋遞給了司詢。
襲淵擡眼,又拿起另一顆繼續剝。
司詢提到假期,阮秋就想起上次,他被允許有一天的時間和襲淵相處,結果被襲淵帶去了獅鹫星,過了好久才回來。
正好這時候除了司詢和襲淵,沒別人在場,阮秋糾結了一會兒,主動說道:“舅舅,我瞞着你去獅鹫星……你沒有再生氣了吧?”
把這事說開了,司詢和襲淵兩人的關系也許會更進一步。
司詢卻道:“他已認了錯,我還有什麽好生氣的?”
他掃了襲淵一眼,話裏的指向明顯。
襲淵沒什麽反應,把新剝好的雞蛋給阮秋。
唯獨阮秋一臉茫然,襲淵什麽時候向司詢認了錯,他竟然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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